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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英雄到无极:当代中国最荒谬的文化梦魇[转]

2013年08月24日 ⁄ 综合 ⁄ 共 2200字 ⁄ 字号 评论关闭
一切从革命开始,一切又以堕落结束,从《黄土地》的复苏人性,到《英雄》、《无极》的漠视人性,从抑止不住内心的激动冲入敲打腰鼓的农民队伍到视苍生为刍狗,张陈二人,或许正在重复一代人曾经走过的道路。   
  《无极》让大家都笑了,这恐怕是事先谁也想不到的。   

  作为一部号称“中国版《魔戒》”的电影,笑场当然不在观众的预期之内。其实《无极》上映之前已经让
不少人经历过了。在预告片中缺乏剧情烘托的“放风筝”一幕就显得有些搞笑。这不禁让人想起一句广为传唱的歌词——“你说恋爱就像放风筝,破碎的天空挂满伤痕。”然而陈凯歌不大可能是陶晶莹的Fans,而努力把自己打扮得很梦幻的《无极》,也绝不像表面看来的那样,是要满足普罗大众的浪漫想像。   

  早在《无极》成都点映的时候,就已经有许多提前看片的观众反映难以产生投入感。我们当然可以把原因归结到特技上—仿如3D游戏的二流特效画面,确实对影片产生了巨大的伤害。我们也可以把罪名加到演员的头上—谢霆锋对陈凯歌舞台剧式的间离表演把握失准,确实成为银幕上引发最多笑声的人。我们还可以把根子挖到故事上—为什么陈凯歌这个故事并不贫弱(把它和《英雄》、《十面埋伏》比比就知道了)的世界让那么多人无法代入?   

  在《无极》里,陈凯歌的妻子陈红扮演了名为“满神”的角色。这位满神屡次向当事人预言他们的命运,而不信命的人总是想要抗争,又总是在其后遭遇失败。倾城、无欢、光明、鬼郎、昆仑??这一干角色身不由己地被命运的洪流一路裹挟,毫无还手之力。然而我们只看到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—或者说是事故更合适,却看不到他们内心的痛苦。最基本的—故事的起点:为什么倾城要与王作对?为什么王要杀了倾城?最直观的—镜头的运用:为什么我们看到那么多的俯拍镜头?为什么每一场戏,都有一个高高在上的视点?  

  这,才是《无极》最根本的问题。巴顿曾说过,一个无名小子经过艰苦顽强的努力最终出人头地,这是每个国家的人民都爱听的故事(大意)。这世界早已不是黑暗的中世纪,美国人也老早喊出了民有民治民享,我们也过了只有集体价值的年代。《大长今》提供了自强不息奋斗不止最终名成利就兼道德完善的好样板,所以你们家楼下的音像店放的都是它的主题歌;《角斗士》、《魔戒》、《天国王朝》这样的好莱坞巨制都在讲述个体的抗争和苏醒,讲述人何以能成为更好的人,所以它们成为全地球的主旋律电影。  

  陈凯歌却踏上云端,说:来,让我带你看看命运的画卷是什么样。他不会把视点放在张东健扮演的昆仑身上,让这个天赋异禀(跑得比风更快)的奴隶为爱(与倾城的一场悲欢)抗争而成为人,也不愿为我们唱响一曲超越种姓阶级获得自由的普罗史诗。  

  所以,即使《无极》结尾张东健能令时光倒流,他还是要穿上属于奴隶的枷锁之袍;所以,只有满神陈红才是全片唯一毫发无伤的人。而征服她的人,是陈凯歌,他才是她背后那个更大的神。  

  换言之,《无极》并不是为了满足大众的想像而存在,它是一部自以为是神的人拍出来的电影——因为你我不过是在天上的陈凯歌脚下的苍生。它只满足也只能满足陈凯歌自己的想像,所以这部精英式的自我臆想无限膨胀的电影,早已注定会引发无数的骂声。也正因此,陈凯歌才可以在《无极》公映前说:“我比较有把握的是,这是能够在情感上提供给观众幸福感的电影。”——这话的荒谬性在于,幸福本来就是参差百态,有什么东西能提供一致的幸福感?又有谁,敢说自己可以为所有人提供幸福感?   

  陈凯歌用这部电影证明,他是放不低身段的。于是,抽离的表演与拙劣的特效在自我满足中成为可能。先不说在眼下这个剧变的中国,任何以知识分子自诩的人躺在云端都是可耻;当陈凯歌可以因为拍了一部电影上了《新闻联播》,当艺术依附于权力的时候,这已经不仅仅是艺术家对自我世界的沉溺。被动地被利用也好,主动地擦鞋也罢,在《康熙大帝》“再活五百年”的歌声中,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看到,他们的眼中,决不会有大写的“人”字存在。   

  难道,这不是《英雄》里多么熟悉的痼疾?   

  首先是资本(“在天上”的既得利益集团),接着是明星(“偶像”本来就是因为对凡俗生活不满而产生的寄托),然后是第五代。“文革”给了第五代导演全球独一无二的经验,从奴隶到王再到神,不啻是一代人曾有的心魔。如今尘归尘土归土,得享尊荣的陈凯歌和张艺谋终于亲手把自己送上了神坛,一个改变历史,一个提供幸福。一切从革命开始,一切又以堕落结束,从《黄土地》的复苏人性,到《英雄》、《无极》的漠视人性,从抑止不住内心的激动冲入敲打腰鼓的农民队伍到视苍生为刍狗,张陈二人,或许正在重复一代人曾经走过的道路。   

  而在这些文化鸦片的另一头,是我们身边的豪华影院。这条流水线最荒谬的终端正是我们自己,我们竟然要去消费这种对“人”的漠视,并且被默认为会获得巨大的满足。   

  当一年不看一部电影的观众在售票处排起长队,当看电影与电影本身无关、而最终变成一种对形式感的消费,电影就像宝马、LV手袋与高尚社区一样,成为商业社会无所不在的魔咒。而最悲哀的结局,莫过于其间的吊诡之处,或许终有一日会被人们遗忘;今日的口水,或许终将成为明日历史的丰碑下,被湮灭的尘土。   

  从《英雄》到《无极》,我们终于有幸见证全球化背景下的当代中国,最荒谬的文化梦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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