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价格奥秘-在超市遇见亚当斯密–第四章价格将决定你的幸福?

2012年11月27日 ⁄ 综合 ⁄ 共 12742字 ⁄ 字号 评论关闭

第四章价格将决定你的幸福?

         谁在调配全球石墨的数量?

         当鲁思再次上课时,埃米讲述了在湿地看到了一大群鸟追赶老鹰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它们冲锋和舞蹈的样子,如同编好了程序一样。没有哪只鸟在控制同伴,但那群鸟仍有自己的生活方式。风很大,老鹰在飞,但不知什么原因的,那群鸟仍保持着队形。仿佛,”埃米停顿了一下,以寻找适当的词汇,“那群鸟在被一个木偶大师控制着,而他的目标是让所有的鸟一齐飞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说道:“一群鸟一起飞体现了秩序,与之相反的是一群鸟乱飞一气。但对其中出现的秩序,你要看到它的真正神奇之处--发生了一件参与者无意促成的事。你昨晚看到的那群鸟似乎有一个目标--

         “赶走老鹰。”埃米抢过话头说道,“把它轰走。但其实,大部分鸟可能只是在互相靠拢,而又不互相撞上。它们遵循简单的规则,并且取得的结果不仅是一起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说道:“这是很好的例子,和一群鱼的例子一样,和一头狮子追一群野蜂,及造铅笔大军的例子也一样。斯里兰卡的石墨矿工并不知道自己在与加州种雪松的农民合作,而且是为了服务在缅因州的客户。但他们像那群鸟一样一起干活,而且像那群鸟一样对外部的影响做出了反应。并且,他们取得的结果不是有意要达成的。首先是专业化。没有人可以自己造出一支铅笔。造出一支铅笔所需掌握的工序很多,分别在全世界的不同地方完成。人们只专门完成几项任务,而不必完成一切任务。这样很好,为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 埃米答道:“任务会完成得越来越好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对。通过专业化,你对手头的任务会更熟--如何挖石墨、如何把铝熔化、如何种雪松。把任务分散到人,就使干某项工作最有效率的人能掌握必需的知识,从而能完成工序的那一部分。迄今为止,一切良好。这是专业化的优点,但它也有个大缺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说道:“同样的工作老干就会厌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对。尤其是在组装线上工作更是如此,尽管我们认为它体现了专业化。但幸运的是,在组装线上工作的工人目前越来越少了。我们想到了用机器人和机械来完成更具重复性的工作。其实,把任务分散导致的真正问题是,每个参与者拥有的知识也分散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问道:“为什么这是一个问题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因为有时候需要把知识以某种方式组织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接着问道:“铅笔厂不就是这样吗?它不就是一个知识集成者吗?它从有不同专长的不同供应商那里订货,然后集成各种知识并将其体现在铅笔上。不是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回答道:“是的,这很好。但这种知识(又可称为专长或诀窍)只是人们因专业化要学的知识的一部分。人们学到知识后,会集成它们并将其体现在某个产品上。假如生活是静止的,那么人们每年需要买的铅笔都一样多。假如雪松和石墨只能用于造铅笔,每个供应商每年就会生产同一数量的雪松和石墨,技术就会越来越熟练。但生活并不是静止的,人们每年需要买的铅笔有多有少。而且,石墨并非只能用于造铅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问道:“为什么这很重要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假如汽车制造商发现石墨可用于制造刹车片,并且能使刹车效果更好,他们就会突然想大量买石墨。但现在每年生产的石墨都已经卖掉了,石墨开始缺货。这时会出现什么情况?我们希望看到什么情况出现?石墨供应商应该采购更多石墨来满足汽车制造商吗?石墨的其他买主(铅笔制造商、网球拍制造商、钓鱼竿制造商等)应少购进石墨以留一些给汽车制造商吗?汽车制造商应该妥协并少买石墨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安德烈亚问道:“如果有个人负责回答这些问题不是效果更好吗?为什么不利用人的沟通能力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如果鸟能互相沟通并有某只鸟在负责,鸟群的日子就会更好过,你这样认为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安德烈亚说道:“是啊。例如,美国海军蓝天使特技飞行队就是互相之间有沟通的鸟。5架飞机一起飞,却像一架飞机似的。但鸟群却根本无法飞得像一只鸟,经常有掉队的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那倒是,鸟无法像蓝天使特技飞行队那样好地保持飞行队形。但该特技飞行队的俯冲和转弯是事先计划好的,他们会按飞行计划练习无数次,直到飞得天衣无缝。假如蓝天使特技飞行队要攻击一架更快更强的敌机--像老鹰一样的敌机,你认为它能像一架飞机似的上下翻飞吗?它能攻击一架可以如老鹰一样做即兴动作的敌机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不可能,他们会坠毁燃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是的,一片混乱。但是,蓝天使特技飞行队是能沟通的。他们有语言、无线电台,但很明显这还不够。鸟什么都没有,只有直觉,但鸟群仍能保持飞行队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这很奇怪--人们会认为最好有一只鸟负责纠正错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埃米走神了,她回想起上周和拉蒙去跳舞的情景--那些舞伴们都默契得像一个人,女方随男方的步伐,但每对舞伴都有即兴动作,而且无人控制每对舞伴的移动路径。领舞的男方也无法告诉你他2~3秒后的位置,但不知为何,从没有舞伴互相撞上,似乎存在某种秩序,如同很多鸟在一起飞却不相撞一样。舞场上翩翩起舞的人们自己管理自己,你可称为有秩序的混乱或混乱的秩序。这种有控制的放纵景象,令某些人受益吗?受益的可能是乐队的乐手,因为他们可看到舞伴们旋转摇摆,却并不互相碰撞。万花筒般的色彩和移动,一定激发了他们演奏的热情。这种有控制的放纵景象,对跳舞者也有含义。舞场上的混乱导致的景象,远胜于给每对舞伴事先划定移动路径或活动区域。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的话将埃米拉回现实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你们可能以为有一只鸟负责,比一群鸟自己随便即兴地飞更好。但前提是,这只鸟要理解每只鸟掌握的知识,有办法处理这一信息,能基于这一信息提出一个计划,并就该计划与所有鸟迅速沟通,从而在其他某个事情变化前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好。没有这种知识及迅速沟通的办法,这群鸟就会溃散。作为一个整体,这群鸟比自己内部最聪明的那只鸟还要聪明,因为它找到了一个在群内利用信息的简单办法,尽管每只鸟与同伴是有距离的,而且它们没有正式的沟通办法。对一群蚂蚁来说,情况也是一样--表面上似乎是蚁后或某个东西或某只蚂蚁在控制一切。当这群蚂蚁发现新的食物来源时,马上就会有大批蚂蚁朝那个方向爬过去。假如某个人踩了蚂蚁窝,马上就会有几百只蚂蚁爬出来进行修补。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?你们知道蚁后并没有用手机指挥部下。那是怎么回事呢?一定存在着某种简单的反馈系统,它会发信号给每只蚂蚁,使其得以改变自己的行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问道:“为什么它应是简单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因为蚂蚁的大脑非常非常小,一切都是靠‘直觉’来驱动,这个词表明我们并不确知发生了什么情况。蚂蚁利用信息素,这种物质,将其留在地面上。信息素构成了一个知识网络,使蚂蚁群能对危机或机会做出反应。作为一个整体,蚂蚁群很聪明,尽管单只蚂蚁并不知道总体情景。当市面上石墨缺货时,情况也是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说道:“但是我们可以使用电脑和其他技术,这些是蚂蚁没有的。我们可以沟通交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是的,但是最新最快的电脑也不能帮你解决问题。乔希,假设我让你专门负责石墨,你就要在汽车制造商突然开始用石墨但市场缺货时,决定如何分配石墨。假设你把所有用石墨的人请进一间大屋子,那就会包括汽车制造商、网球拍制造商、铅笔制造商、司机(他们希望刹车在雨夜也不出问题)、世界级的网球运动员和周末必打网球的人、艺术家和小学一年级学生(他们都关心铅笔的质量)、石墨矿的矿工及附近居民。这些人和我没提到的其他几百万人,与石墨分配给谁的问题都有关系。但我们希望你利用这些人的丰富知识,从而能在应对石墨短缺时做出最佳决策。石墨矿的矿工知道该如何增产石墨,以及这样做会有什么成本。网球拍制造商知道人们喜欢的石墨球拍比木球拍强多少。铅笔制造商知道石墨应掺多少黄土才能更耐用。所以在专业化和一般知识之间,还是有所区别的。石墨矿的矿工不仅知道如何开采石墨,还知道如何在必要时迅速增加产量。汽车制造商、网球拍制造商、铅笔制造商不仅知道如何生产产品,还大致知道如何在环境变化时以不同方式生产产品。然后,让我们看看用石墨的人。有些人愿意使用钢笔,而不是铅笔;而每一个艺术家都喜欢每天备好20支不同种类的铅笔。可能人们今年很流行打网球,因此网球拍制造商想要扩大产量。可能某些用石墨的人根本不会减少购买量,反而会增加购买量。石墨缺货影响到的人很多,而如果你想了解这些人心里的信息,世上最快的电脑也不能帮你处理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问道:“为什么不行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主要是因为答案不在书里,也不在《维基百科全书》里。答案不是存在表格程序里并可修改的数据。它们是经济学家哈耶克所称的‘有关时间和地点的特定事实’,即我们称为巧点子的微妙知识,例如如何迅速增产石墨,及石墨采矿公司如何搞到更多卡车来运输石墨。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于数量或地点,而且,今天的答案可能与上个月不同。有一些知识是在应对汽车制造商需求增加的过程中得来的。当事到临头时,你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,这种知识是无法储存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要求大家思考这样一个概念--无法储存的知识,然后她接着说道:

         “即使你可以采访铅笔和网球拍的所有买主和卖主以及石墨公司,即使他们可以回答你的提问,即使他们讲了真话,你仍然要考量他们互相矛盾的欲望--想要12支铅笔但只有6支铅笔,这种不快乐与新网球手拿到网球拍的快乐相比,哪一个更重要?当你终于搞明白该如何分配稀缺的石墨,也搞明白该增产多少时,世界上的情况又会发生变化,导致你的计划失效。这种变化包括,某个石墨矿出了大事故,或在中国有众多孩子要上学需要铅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说:“我明白了,那是无望的,根本做不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说:“那根本做不到,但事实上做到了。很奇怪,不是吗?没有人答复这些问题,但是答案还是自己出现了。在中国由于农民入城人数增加,有众多孩子开始上学,他们要用更多的铅笔。你们注意到没有?商店从来不会说‘抱歉,没货了,铅笔都运到中国去了,汽车制造商的确用石墨制造刹车片,但你不会由于这个原因而买不到网球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说:“确实不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那么,尽管无人负责石墨的调配,秩序是如何一直存在的呢?中国农民入城这一人口迁移为何如此静悄悄?为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?一定有许多货架被买空了。毕竟,没有人在主管石墨;没有人在主管铅笔;没有人在主管自行车,以确保入城的中国农民不会买光全世界的自行车。没有人在负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看了看大家。同学们都不说话,在等她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继续说道:“价格是关键。答案很简单,当石墨需求激增时,其价格就会上涨,导致一些用户减少石墨使用量。无人发布法令说人人都要减少25%的使用量。价格上涨导致一些用户停用石墨,并改用性能差不多的替代品。一些用户设法减少了石墨使用量。由于网球热或中国农民入城,有人会更多地使用石墨。石墨价格上涨导致石墨采矿公司寻找新的矿源,即石墨价低时认为不值得采的矿。但整件事的关键不仅仅在于此。如果石墨采矿公司很容易找到新的矿源,石墨价格就不会上涨很多,现有用户也不会怎么减少石墨使用量。如果现有用户很难找到石墨替代品,石墨价格就会上涨较多,导致石墨供应商更努力地寻找新的石墨矿源,并促使汽车制造商研究用少一些石墨来应对需求。如果有一个主管石墨分配的大能人,你会希望以上情况能发生,因为这个大能人无所不知。其实即使有一个主管石墨分配的大能人,这些情况也不会因此而发生!但它们又怎么会在一个没有主管石墨分配的大能人的情况下,自己发生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 这是一个不必回答的提问。鲁思停顿了片刻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在经济生活中,价格在引导资源的走向,从而鼓舞制造商和消费者以非常有秩序的方式应对变化。当价格波动时,它就会以独特的方式协调买卖双方的行为,而这种协调绝不可能从上往下硬压。价格的波动会导致买卖双方运用全部经济知识做出决定,这种知识不是某一个人能拥有的。请看结果。没有人因为石墨而吵架,每个人都接受现实。价格是人类这个“蚁群”的信息素,而我们称呼这种信息素为经济。这些信息素是维系整个人类“蚁群”的信号,是无形之手的肌腱。”价格给人们带来的结果--和谐的局面以及绝对的合作--是不可想象的。不可想象!

         安德烈亚说道:“那么,石墨供应商确定价格的目的是,确保市面上有足够的石墨供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说道:“不,完全不是。石墨供应商只想赚尽可能多的钱。他们没有必要的知识,因此无法制定出能确保石墨充足供应的价格。没有人拥有这种知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安德烈亚问道:“那这个问题是怎么解决的?你刚才说价格用了该用的知识,因此确保了没犯错误。石墨供应商确定了价格,这一点是肯定的。如果价格确有你说的效果,那都是石墨供应商的功劳。不是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沉默着、思考着,大家在等待。鲁思故意多沉默了一会儿,以便让大家知道她要说的话将与常规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 为什么有的单词会流行,有的被遗忘?

         “假设外面天很冷,滴水成冰,而你的房间却温暖如春。然后你发现越来越热,你会有什么结论?”

         埃里克说:“我的室友可能把暖气调高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对。不用想就知道,有人把暖气调高了。有人想改变温度,因此就动手调了。人的行动是根据自己的设计走的。我们都知道,该如何把温度再调回更舒服的范围。你会怎么做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 埃里克说:“把暖气的温度调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说道:“对。现在假设你出去散步,但突然开始下雨了。下雨是谁决定的?你可能说是大自然,或者是上帝,反正下雨不是人决定的。如果你离家很远,或是雨特别大,你可能会后悔没带伞或雨衣。但你不会责备室友或任何其他人。下不下雨不是由人控制的。下雨是自然现象。假设你在热天穿一件厚套头衫跑5英里长跑,你会出很多汗。在这种情况下,出不出汗不由你控制,它是人体的本能反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停顿了下,看了大家一眼。她发现,同学们都很想知道这与石墨价格或经济学有什么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 她继续说道:“在生活中,有一些事情是人的行动、计划、设计或意愿的产品。但我们经历的其他一些事情与人的行动、计划、设计无关。它们包含在世界的结构里,不论它们是上帝设计的还是大自然的一部分,它们显然不是人的行动的一部分。我们很容易就能把周围的世界分成两类秩序:人造的和天然的。但其实还有混合的一类秩序,它之所以有秩序是由于人们无意的行动,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语言。语言是活的。例如‘我下次上网要Google她,’这句话,谁决定可以这么说?谁把Google当成了动词?谁把Xerox当成了动词?Xerox公司曾试图阻止人们把该词当成动词用,但却白费工夫,正如法国政府一样,企图阻止人们说‘Le
weekend
’但却白费力,因为人们不爱用政府审定的‘Fin de semaine’来称呼周六和周日。谁决定的应该说‘cant’而不是‘cannot’?”

         埃米说道:“没人下这个决定,我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很对。但语言不是来自天堂的,也不是天上落下来的雨水。不是大自然的一部分。语言是人类活动的结果,但又不是经人类设计的产品。无人设计了英语这一语言,也无人为它规定了特定形式,因此完全不同于调节暖气的温度--不存在让你拨动的刻度表。人们通过尝试发展形成了语言。所谓的语言专家和权威试图影响人们说话的方式,但是这些专家和委员会都无法决定人们说话的方式。我们说话的方式是经过互相无数次的会话而发展出来的。语言是有机的,尽管它不长在地里。它是活的,一直在演化。有些单词会流行,有的会被遗忘。但语言不是偶然出现的。有用的东西就会出现--不再有用的单词就会死亡。‘behoove’、‘eleemosynary’这类单词都无人说了,它们正在死去,但并没有人杀死它们。也许可以说是‘我们’杀死了它们,但这样说又好像是我们做了一个决定。它不是人们决定的,‘决定’这个词暗示有意和故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停顿了片刻,有意让大家思考一下。她讲的话都有道理,大家等着听她如何做总结。

         谁决定周二傍晚进城的时间多于周六?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继续说道;“假设到了周六傍晚5~6点,你想开车进城吃晚饭,这要花多长时间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大约45分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假设是周二傍晚5~6点,要花多长时间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更长时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交通流量有一种秩序性--可预见性。如果周二傍晚6点开车进城,花的时间就多于周六傍晚6点。湾区的交通流量大于Bakersfield。这可能会骗了我们,使我们以为有人在安排交通流量。谁决定周二傍晚开车进城花的时间就应该多于周六呢?谁决定同样开40英里车在湾区花的时间应该多于在Bakersfield?谁发通知要大家在特定时间、在特定区域开车出行?乔希,你说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说:“没人那么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是的。那么,周二晚6点开车的人大大多于周六,这应该怪谁呢?谁都怪不着。但这不是上帝或大自然干的,这显然是人类自己的行动、自己的决定造成的,但这个情况并没有人在控制。当你遇上堵车时,时停时走,每小时只走15英里,你这时只是在开车,但开这么慢并不是你的意愿。那为什么还开这么慢?为什么不能加速?我们知道那是因为其他驾车人的缘故。一个火星人可能会认为在每天的高峰时间,地球人是在搞汽车检阅,因此才放慢速度开车。但我们知道其中的缘故。我们知道没有人计划或情愿出现高峰时的慢速开车。但我们仍然很难认识到,即使我们想解决此事,也没有控制表可调,根本就不存在交通流量控制表。我们倒是希望和期望有这种交通流量控制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说:“没有任何司机可以解决堵车问题。但我们作为一个社会,却可以解决堵车问题。我们比蚂蚁更聪明。我们不必只是接受现实,我们可以改进它。”他看着鲁思的脸,以判断自己插话是否妥当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我们可以改进它吗?我们该如何做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我们可以加宽道路,或投资搞快速公交系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旧金山已经试了这两招。101公路加宽了,快速公交系统也搞了(例如BARTCaltrain)。有效果吗?周二晚上开车省时间了吗?与路窄而且几乎没有快速公交的Bakersfield相比,旧金山的交通流量更少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没有。但会有帮助,不是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临时会有些帮助,但最终,这个问题依然存在,因为加宽道路和搞快速公交系统不能治本,所谓‘本’就是,有太多的人想住在城里--因为这里天气好,风景美。加宽道路就会使人们更易于住在这里。好,我们要下课了,但我们快讲到关键部分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你能决定自家房子的价格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假设你有一所房子要卖,你能自己定价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无人想回答这个问题。房主当然应该自己定价,但显然这是错误的答案。大家都没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好,以我在帕洛阿尔托的房子为例。你们知道我马上就退休了。我坐下来用计算器一算,发现我需要把房子卖到200万美元,才能确保自己过上舒适的生活。你们怎么认为?这是一个好价格吗?贾斯廷,你说说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教授,我不知道。我没有见过你的房子,也没进去过。可能是个好价格,也可能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你怎么决定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我要看房子有多大,院子怎么样,地段如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你看完后发现类似的房子只卖80万美元,这时你会怎么说?你仍然认为我的房子能卖到200万美元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可能卖不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卖不到?你可能想发表不同意见。试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好。人们不会花200万美元买某个东西--如果80万美元就能买到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为什么不会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如果有更便宜的房子,但某个潜在买主仍然花200万美元买你的房子,那他就是蠢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激动地说道:“啊哈!是谁在定价?我在广告上当然可以随便写个价格,100万美元或200万美元都行。我实际上写的是200万美元,期望有人会喜欢我房子的独特之处。但如果我真想卖掉它,我就应该标一个更合适的价格,接近于在大小、新旧和地段方面与它类似房子的价格,即大约80万美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那么,谁在定价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没有人在定价?当房子的条件类似时,通过买卖双方的互动,这种价格就自己出现了,正如语言会自己出现,也正如周二晚上的行车用时会自己固定化一样。就这所房子而言,其价格会上下调整,使愿意买类似条件房子的人不会太多,能大致与房源数量相当。它的奇怪之处是,没有哪一个买主或卖主试图建立一个有秩序的住房市场。每个买主或卖主仅仅试图达成最划算的交易。出现的秩序并不是大家特意策划出来的,这种秩序的结果是,你无论计划搬家到湾区的哪个城市,你都知道那里会有出售房子的人。没有人在做计划以确保每个市场都有足够的房子,这是因为每天都有人迁出或迁入城市。当供需失衡时,价格就会自我调整,从而使人们有制订自己计划的自由。哪里的房子更贵一些,帕洛阿尔托或得梅因?”

         贾斯廷马上回答说:“帕洛阿尔托。”他庆幸自己碰上了一个容易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假设有两份很棒的工作让你挑,一个在帕洛阿尔托,另一个在得梅因。你在得梅因能以15万美元买到你喜欢的房子,而在帕洛阿尔托,你要花80万美元才能买下我的房子。你应该因为我定价高而生气吗?这是我的错吗?这是谁的错?谁在定价?我并没有为自己的房子定价,正如我并没有决定交通高峰期在101公路车上要开多快。我们没有被交通高峰期欺骗。我们知道即使你在踩油门,在交通高峰期每小时也只能开15英里这不是你的选择。要价80万美元也不是卖主的选择。没有人在为房子定价,它是自己出现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站起来,开始在大家前面踱起步来。

         她继续说道:“语言、开车进城花的时间、房子的价格、石墨的价格,铅笔的价格,我们通过自己的行动无意中创造了它们。它们是我们无意中编织的花毯。它们体现的秩序性,不是人们有意设计的。它们是自然发生的现象,是人的行动的结果,而不是人有意设计的结果。当自然发生的现象的结果是价格时,这个产生价格的现象就称为市场。这是一个讨厌的单词,但我无法控制我们如何称呼它,我倒希望我能控制它的称呼。诸多的价格制造了秩序,它们发出增产或减产的信号给本国经济中的供应商,然后又使买主可以自由改变自己的计划。人们想多锻炼,市场上就会出现新式的鞋、运动服、设备来帮助大家。这些新产品的出现,不是由于某个负责锻炼用品市场的大人物做了某些调查。这些新产品自己突然出现在商店里--变化多快啊,不必等待10年。既然人们想健身,新产品很快就上市了,就像有人下命令一样。但我们知道没有人下命令,因为没有人在当指挥官。当人员、资源和能源投入到这些新产品时,你可能预计经济的某个地方会有突然的短缺。但这一情况并没发生。不知怎的,我们所有的计划都编织在一起,并没有任何混乱。这可以说是奇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走到窗前向外凝视,思考了片刻。她想自己教经济学的时间,以及自己用了多久才真正理解了经济学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人们认为经济学只是常识。虽然有一部分的确如此,但要理解经济学家所说的市场--价格自然地出现,并对生活中一直变化的情况、一直变化的口味和欲望及新产品发明时的创造性做出响应--这并不是常识。在经济学家的知识范畴中,这种理解实际上是最深奥的东西。它是我们这门课的重点--学会理解这一过程如何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,产生一种非计划的、非经设计的秩序。同时,还学会理解这一过程的全部后果--因此出现的专业化、因此产生并被利用的知识,以及当你试图用调节来控制它时,这一过程会如何做出响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举起手说道:

         “商店里总是有铅笔卖这很好,但有些东西比铅笔更重要。食物、健康、房子、这些都是基本的要素。如果按你所说,就让价格自己出现,那么一切都被出价最高者买下了,这不公平。富人得到好东西,穷人只能得到剩下的东西。因此,去大盒子商店搞抗议才很重要。我们不能让他们利用人们的苦难发财。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教授,你肯定也认为在地震后涨价不对,不是吗?你会去参加抗议,对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知道他在开玩笑,她很喜欢班里有他这样的人。如果班里没有乔希这样的人,就好比没放辣椒酱的辣椒面。她还注意到,埃米脸红了。她感到挺奇怪的,这是为什么呢?

         为什么24小时加油站从不缺货?

         “乔希,你的意思是,价格不仅是在引导资源、让人们利用自己的知识、价格还能影响你的幸福。任何想在帕洛阿尔托买房的人都能如愿,这是真的。但与皮奥里亚相比,价格就高多了。的确,台风之后的涨价会确保人人买得到牛奶。但你要是穷人怎么办?如果你买不起某样东西,又有何种自由存在?这是你问的问题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哈耶克说过‘经济学的严谨任务是,向人们展示:人们对他们自以为能设计的东西,其实了解得很少。’”鲁思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说道:“对不起,那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抗议者以为自己能改变一种商品的价格,例如台风之后的牛奶价格,并能让其他一切商品的价格不变。希望有更便宜的牛奶,更美好的世界。谁不喜欢牛奶便宜点呢?但世界并不如此简单。让我给你讲个故事。我女儿萨拉和女婿艾伦住在圣路易斯。萨拉几年前第一次怀孕时,艾伦对生孩子相当担心,他实际上过分担心了。他担心孩子是否健康,担心萨拉是否还好,但他最大的担心是去医院,他最大的恐惧是孩子生在汽车里。尽管孩子的预产期是6月,他还是担心在去医院的路上会碰上地震,或是大风,或是暴雪或是赶上交通高峰期的堵车。他是如此担心,甚至去问医生万一孩子生在汽车里怎么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有几个学生在咯咯地笑。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继续说道:“我也觉得太可笑了。但他真的是很好的丈夫。不管怎样,那天是凌晨2~3点萨拉开始阵痛。关键时刻到了。毫无疑问,要生了。萨拉和艾伦在1~2分钟内,即跑下楼梯钻进了汽车。汽车轰地一下启动了,但发动机立刻发出怪声,艾伦开始咒骂起来。萨拉尖叫道,‘怎么回事?’她气疯了,因为艾伦从来不会骂人的。她简直恐慌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朝窗外望去,继续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原来是汽油几乎用完了,油表已经到最底了。萨拉突然痛哭起来。艾伦又咒骂了几句。该怎么办?离医院有20分钟车程,大约有15英里。来得及吗?他们决定不能冒险,于是奔到附近的24小时加油站买了1加仑汽油,然后开车前往医院。到医院10小时后,”--鲁思停顿了一下,笑了--“萨拉就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婴。假设你就是那晚上的艾伦,你的妻子快要生了,于是你跑向汽车,脑子在飞快地转着,试图把一切都办妥。你看到了油表,马上想到了100万件事情。医院离这里多远?有多少英里?要买多少加仑汽油?应该去哪个加油站?夜深了去加油站怎样最快?既然要去医院,应去离这里最近的加油站吗?有100万件事情要想到。但你还是漏想了一个问题。这个故事之所以值得讲,这里是关键--尽管你想了很多问题,但有一个问题你根本没有想到,就是那个加油站没有油了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说道:“为什么会没有油?它们从来不会没有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没有说话。她走到窗户那里,这样使大家有时间想想乔希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 她最后说道:“这正是我要说的意思。汽油的供应是你绝不会在夜里为之担忧的事。总有人在采石油,装船运石油,提炼石油,用汽车把汽油运到全国各地,加油站老板会确保汽油从不缺货。而且,在24小时加油站,总有人在夜里3点为你加油。这个你也不用担心。由于利己心的存在,这个长长的机会链被维系在一起,而且它起着非常好的作用。但是关于汽油市场,也有你可能不喜欢的东西。你可能认为买卖汽油与买卖房子不同,因为是几个大公司在主导汽油市场。但是,一旦降低汽油价格,就会有严重后果。你们大部分是20岁?21岁?”

         大家纷纷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在1973年或1978年,你们还没有出生,你们没遇上20世纪70年代的汽油短缺。当时石油生产国组织减少了产量,于是石油价格上涨。美国政府实行了汽油限价,规定售价超过某个水平即是非法。这一限价减少了零售商卖汽油的积极性,也增加了人们买汽油的数量。当时,加油站常常贴出通知称‘汽油无货,请明天再来’。你能想象那样的情景吗?也许不能。但在那时候,如果你要在夜里3点去医院,而且发现汽车没有汽油了,那你就算完了。在那时候,人们最担心的就是加油站是否有汽油。我们在那时候专门有个大人物在管能源,他作为政府官员的工作就是解决能源市场的问题。20世纪70年代,是我第一次遇上汽油短缺,想买也买不到。但这个情况后来又出现了。当卡特里娜飓风袭击美国时,许多炼油厂被飓风破坏了,这时一批首席检察官想保护人们不受涨价者的欺诈。于是,他们规定凡高价卖汽油者都要被罚款。这样一来,加油站即使把价格涨到市场尚可容忍的水平,也要冒风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反对道:“但那是有同情心的,政府就应该这样做。在那天地震后,首席检察官也应该这样做,这才能使所有必需品都不涨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有可能。在卡特里娜飓风来袭之后,加油站到中午就没有汽油了。于是,布什总统恳求民众只买必需数量的汽油。对于让民众少开车、少用汽油而言,恳求的效果比不上涨价。同样令人遗憾的情景过去也发生过,那是流感疫苗的缺货。当时,也是那批富有同情心的首席检察官们威胁说,谁搞价格欺诈就罚谁的款。于是,疫苗的价格一直没有涨。当疫苗价格被这样人为压低,而排队注射疫苗的人并没减少时。布什总统再次恳求民众,如果他们感染流感的风险较小的话,就不必注射疫苗了。有些比较健康的人果然没去注射疫苗,但这些人数量并不多。排队打针的现象仍然有。老人们为了打针会排5~7小时的队,有的人都晕倒了,只好送医院急救。有一个79岁的老妇人晕倒了,把头磕破了,竟然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鲁思一直在踱步,此刻她站住了,看着大家。

         她继续说道:“基本的情况就是这样的,价格可以有很多作用。由于价格经常变,不会出现持续的供应短缺。价格蕴涵了人们对付各种供需变化的知识。价格使金钱从买主流向卖主。最后一点是最容易看到的--但我们常常为此不快--如你把价格当成温度调节器,你可拨低一点,从而使买主的日子更好过一些。但这样一来,你不可避免地会干涉价格导致其他结果。要知道,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不认真对待价格,你就会引发无秩序状态。你会失去知识和资源的流动带来的好处,而这是价格在无编舞者的情况下编的舞蹈。正如我们在课程的后期可看到的,甚至你试图帮助的买主们,也可能因你的努力而受到伤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乔希试图发言,但鲁思举起一只手说道:

         “关于抗议,你的意见很对。你们大家都应该去参加,都必须去。参加了抗议之后,请你们每个人就所见所闻写一个经济学分析。早该下课了。下节课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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